执掌西班牙人十年，星辉娱乐的得与失

2025年7月15日，星辉娱乐（300043.SZ）发布公告称，为聚焦核心业务发展，公司将西班牙人足球俱乐部的控制权出售给Velocity Sports Ltd（以下简称“VSL”）。这支西甲球队本将在几个月后庆祝中资入主的十周年，一切戛然而止。

回望“鹦鹉军团”的中资时代，有过闯入欧战的壮举、与武磊互相成就的美谈，也有两度降级的窘迫，最终难逃“升降机”的命运，从第14名始，亦于第14名终，仿似一种循环。

星辉娱乐也成为最后一批退出海外足球的中国资本，回望这一路历程，或许能给中国人带来诸多启示。

交易结构

根据公告内容，星辉娱乐此番出售西班牙人99.66%股权的对价为1.3亿欧元（合约10.73亿元），比起最初收购球队99.35%股权时付出的1.02亿欧元（合7.5亿元）提升有限。

而这1.3亿欧元的对价中也只有一半（6,500万欧元）是由现金支付的，另外一半以买家VSL 16.45%的股份支付。VSL的股份之所以值钱，是因为它同时拥有着英超升降机伯恩利87%的股份，背后是美国老板艾伦-佩斯（Alan Pace）和他旗下的ALK Capital。

佩斯年轻时曾在西班牙人所在的巴塞罗那求学过，近年来也有意加入多俱乐部集团的风潮中。除了伯恩利外，ALK还与苏超邓迪联建立了战略合作关系，也曾寻求投资前伯恩利主帅孔帕尼曾执教的比利时科特赖克俱乐部。

佩斯与伯恩利小股东、NFL名宿JJ瓦特

根据交易协议，星辉娱乐有权在两年内要求VSL以原价2,500万欧元加计年利率5%利息回购其中6.33%的股权，这部分义务由伯恩利以其英超转播收入提供质押担保；而VSL也有权在五年内以原价6,500万欧元加计年利率6%利息回购全部16.45%的股权。

简而言之，交易剩余一半的对价中，星辉娱乐有2,500万欧元是后续保证可以拿回来的，而如果VSL发展前景良好，美资也可能选择将全部6,500万对价以更高的年利率全部回购。

历程回顾

不知此时的陈雁升内心是长舒一口气，还是心有不甘，是否会回忆起自己十年前在RCDE球场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位汽车模型发家的广东富豪在2015年投身出海投资足球的风潮中，旗下的星辉娱乐在陆续进军游戏、影视产业后，又成为为沪深两市“职业足球第一股”。

陈雁升入主西班牙人

当年收购西班牙人的公告如是描述交易目的：

（1）布局世界顶级的体育赛事资源，撬动体育产业的巨大价值和空间；

（2）借助体育稀缺资源，全面开启体育“产业+投资”战略，构建公司体育产业的全产业生态体系；

（3）推动公司游戏、玩具、影视产业和体育产业的深度融合，更进一步丰富和完善公司构建的泛娱乐产业生态圈。

不同于万达、苏宁、李勇鸿们高调投资的欧洲豪门，长年身处西甲中下游的鹦鹉军团缺少流量和关注，人们对星辉娱乐和西班牙人知之甚少。长此以往，以上宏伟的商业蓝图根本无从谈起，直到2019年1月28日，“全村的希望”登陆西甲。

西班牙人欢迎武磊加盟的海报

事后来看，这无疑是一桩天作之合，西甲中下游的平台恰恰适合低谷中的中国足球。武磊在效力西班牙人的三年半间共出场126次打入16球，曾攻破巴萨球门，也曾为球队锁定欧战资格，多少个深夜里给国内球迷奉上惊喜，让中国足球难得提供了一回“情绪价值”。

星辉娱乐也从中受益颇丰。2019年3月2日，武磊攻入个人西甲首球，资本市场的热情也随即被点燃，星辉娱乐的股票在随后八个交易日中有六个涨停，市值逼近百亿，是这家跨界娱乐公司迄今最后一次股价高峰。

从寂寂无名到舆论热点，商业赞助接踵而至，乐动体育、科大讯飞等中国企业纷纷牵手西班牙人，体育业务也一度占据上市公司收入的半壁江山。武磊加盟当年，星辉娱乐足球俱乐部业务的赞助及广告收入即暴增五成，突破亿元（人民币）大关，即便在受降入西乙影响的年度也依然和武磊加盟前的西甲赛季水平相当。

如果一切停留在商业和竞技双丰收的2019年，西班牙人的中资时代堪称完美，可惜现实不是童话故事。

获得20年来最高联赛排名的西班牙人于2019年夏天解体，主教练鲁比和两位大将伊格莱西亚斯、埃尔莫索投奔更高的平台，球队实力大受影响。在接下来的19/20赛季，鹦鹉军团无力应对国内外多线赛程，武磊也不复初加盟时之勇，足球世界遭遇疫情重创，赛季末西班牙人时隔27年首度降级。

尽管只在西乙蹉跎了一个赛季，回归西甲的鹦鹉军团始终无法恢复16/17到18/19赛季期间的良性循环。年过而立之年的武磊逐渐淡出主力阵容，并于2022年夏返回中超。失去“神秘东方力量”的西班牙人于22/23赛季末体会到了队史第六次降级的滋味。

四年内两次降级，当地球迷忍无可忍，中资从拯救者变成了抗议的对象，故事结局走向苦涩。

球迷用加泰罗尼亚语打出“陈雁升下台”的标语

得与失

对陈老板来说，出售俱乐部不失为一种解脱。球队成绩的好与坏，武磊有没有让中国球迷扬眉吐气，对他来说，“名”的成分远大于“利”。

光鲜之下残酷的现实是，自2018年星辉娱乐单独披露体育业务净利润以来，西班牙人七年间有四年是亏损的，累计净利润为-4.42亿人民币。

西甲中下游俱乐部的商业模式高度依赖球员交易，实现不了“低买高卖”，便有可能陷入“没钱补强→成绩下滑→更没钱”的负面螺旋。疫情以来，鹦鹉军团一蹶不振，教练频繁更迭，球员“卖不上价”，管理层又缺乏慧眼识珠的能力，从几年前的大赢家沦为反面典型，令人唏嘘。

对于缺乏足球管理能力的星辉娱乐来说，能做的不多，“加钱”是一个简单粗暴但容易见效的手段。

2015年获取西班牙人控制权后，星辉娱乐立马注资7,500万欧元以帮助俱乐部偿还债务和提升实力，随后分别在2020、2021和2025年通过债转股的方式累计增资1.2亿欧元，加上最初的股权收购款，陈雁升明面上一共为自己的“足球梦”烧了2.22亿欧元。

实际上，自2017年体育俱乐部被列入海外投资负面清单以来，境内资金出海难上加难。根据西媒ARA报道，星辉娱乐的香港子公司每月将出口电子游戏所得的境外资金一笔笔以借款的形式汇到巴塞罗那，费尽千辛万苦只为输血西班牙人。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星辉娱乐从VSL那里回收了6,500万欧元的现金和6,500万欧元的等值股权，净亏9,200万欧元（约合7.69亿人民币），还没在当地落得个好名声。或许这就是足球世界的残酷所在，成绩差只能挨骂，没人在乎你付出了多少。

星辉娱乐自2019年以来的股价走势

星辉娱乐在资本市场上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这些年屡次对外增发均未成功，股价在经历武磊加盟前期的狂飙后便不温不火。

唯一能从公开资料中看到的，是陈老板的太太陈冬琼女士从2020年中到2023年中陆续减持星辉娱乐11.51%的股份，套现了几个亿，考虑到这段时期并非公司股价高点，似乎和西班牙人的表现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2022年1月陈老板控制的另一家公司星辉环材（300834.SZ）成功上市。西方不亮东方亮，早点从海外足球的泥潭中脱身，把资金投入更有前景的领域才是正途。

陈雁升拥有了第二家上市公司

写在最后

星辉娱乐的退出，给“中资海外足球大败局”系列又增添了一个鲜活的案例，西班牙人俱乐部从中资到美资的经历，也正契合前些年足坛“美进中退”的大趋势。

足球无论在场上还是场下，对于现阶段的我们来说都太过“深奥”，我们缺乏的不只是对足球运动的理解和热爱，更是对于体育产业发展规律的深刻认知。当下能做的，是把中国人在足球上踩过的每一个坑都铭刻于心，总结、传授下去。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如能认真对待足球，就总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而无论陈老板从这次“足球大冒险”中是赚是亏，都配得上中国球迷的一句感谢，那些年“全村的希望”给我们带来的快乐回忆，西班牙人不在乎，中国人可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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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橘猫，CFA/CICPA，曾就职于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和国际足球管理公司，现于上市公司从事投资风控管理工作，运营公众号、播客「橘猫看球」

资料来源：

星辉娱乐（300043.SZ）公告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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