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非常期待我的第一场欧冠比赛，面对黄潜会做更多准备

近日，热刺主帅托马斯-弗兰克接受了亚马逊视频频道的专访，采访他的是前英超球员卡里克。弗兰克谈到了执教热刺以来幕后的一些事情。

你对欧冠最难忘的回忆是什么？

我觉得是那支AC米兰队，我想是89年吧？他们太不可思议了。我记得他们在决赛赢了个4-0，或者像半决赛战胜皇马。他们简直无与伦比。这点对我来说非常明确。然后我记得巴塞罗那，因为米歇尔-劳德鲁普，你知道的，那位丹麦人，他跟巴萨一起赢过欧冠，那应该是1992年。

然后我记得1999年曼联三冠王那次，他们击败了拜仁慕尼黑，太不可思议了。所以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但你自己也一定有一些，对吧？而且，也许还有两场决赛我记得，我看了你们对巴萨的比赛，他们挺厉害的吧？你们那时候的中场……

我其实并不想回忆那些。我觉得这就是欧冠的美妙之处。对我来说，最美妙的感觉，就是在2008年赢得了冠军，那是幸运的时刻。然后还有两次我们输了。可能2009年那次最让我难受，因为我们本可以实现连冠，所以当时的感觉就是，我们错失了机会。这是一次巨大的机会。但与此同时，在中场追着那些家伙跑了90多分钟，那真是个挑战。他们是一支如此出色的球队。有时候你得举手承认。是的，那真的很难接受。

那两场决赛他们都正值巅峰。

尤其是温布利那场。就我所见，2011年的巴萨是最好的表现之一。

不过我觉得，既然你赢过一次欧冠，那会让心态稍微好一点。

老实说，2009年我们输球之后，之前那次胜利几乎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输得太痛了，太难受了，以至于花了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才能重新去欣赏之前拿到的冠军。

是啊，本来应该是反过来的。

对。至少最后其他比赛的成绩还不错。与比利亚雷亚尔是你个人执教的第一场欧冠比赛。

当然，我对此非常期待。任何第一次都会让你有点儿紧张，或者多一点儿兴奋。这肯定会是特别的时刻。尤其是当我们走出球员通道，听到欧冠的音乐时，那一刻你会觉得，好吧，现在这就是另一项赛事了。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好的赛事，这点毫无疑问。所以我很强调一场一场来，你知道的，这虽然听起来老套，但我真的努力让自己保持那种专注。

我们刚经历了国家队比赛周。按我们现在说话的时间，两天后我们要对阵西汉姆联，所以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上面。踢完西汉姆联，我们会在周日、周一进行恢复，然后周二我们对阵比利亚雷亚尔，就像你说的第一场正式欧冠比赛。对我来说，对这场比赛真正的专注其实是从周日早上开始，而不是之前。因为我们需要高度专注努力击败西汉姆联，然后再高度专注努力击败比利亚雷亚尔，然后接着就是下一场。

你说对下一场比赛保持专注，但显然幕后有很多工作要做。无论是分析师，还是教练组，或者有时你自己也会提前瞥一眼，了解要面对什么。

我想说更多的事情是分析师在幕后做。他们必须在周日早上把一切准备好。那时我们会过一遍，他们怎么踢，我们该怎么应对，所有的数据、视频、定位球等等，这些我们会逐项细化。那一天会非常忙碌。我觉得那对我来说是最困难的，因为比赛之后我总是很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同样的感觉。比赛后你总是累，第二天会更累。而这正是我随着时间推移学到的一点，周日我不会把自己的工作安排得太多。当然我得做事，要准备好所有东西，但我更愿意把训练放到周一比赛前一天的稍晚一些。

所以周日我会很早起，然后大概会有三到四个小时的准备。这对我帮助非常大，因为那时我头脑最清醒，希望能做出更好的决定，制定更好的计划。当然，我也会有一些来自前一天的信息。第一场主场欧冠比赛确实是个大事。我们想要开个好头，所以会有一些额外的东西。但本质上它只是下一次国家队比赛窗口前七场比赛中的一场。我们需要尽量把每一场都赢下来，或多或少同等重要。但也会有那种比赛，比如某个英超对手，我已经和那位教练交手六次，我基本知道会发生什么；而比利亚雷亚尔，我从没面对过他们的主教练，也没对过他们这支队。所以那场比赛要做更多准备，很完美的是，我们有两天时间去准备。

这就是最大的挑战，你没有一整周。我唯一一次在欧冠执教，正好也是对阵比利亚雷亚尔，幸运的是我们最终赢了。

那很好。这就意味着我也会赢。给我带来好运。

但当时情况其实不太好。索尔斯克亚是在周日离开的。我们周六输给了沃特福德，周日早上他就离开俱乐部了。所以那其实也是一次快速的转变。我接到了电话顶上去。于是我们只有周日、周一，周二晚上就比赛了。那还是小组赛最后一轮，我们必须赢球才能出线。突然之间，情况就完全变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会问你，这种快速转变情况下你会做多少计划。

我也觉得现在这种短时间的切换会很多，因为到了周日，踢完西汉姆联，我不会对球员做什么。当然，他们会做恢复，有些人会练得多一点儿。也许会对西汉姆这场比赛做一个简短复盘。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教练们的活儿了。我们得把所有东西在一天之内塞给球员，可能比赛日还要再来一点儿。但你知道的，你必须非常清楚自己给了多少信息。

你没办法在训练上做太多，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们会尝试不同方式。比如如果天气不好，会在气膜馆里走位演练；或者在草地上做点东西；更多的时候是在战术室。我还是尽量把内容分散在两天里。因为我非常相信细节要正确，但也要在细节和那一点儿自由度之间找到平衡。你自己当球员时也会有那种感觉，让我踢吧，别对我说个没完。让我跑起来。关键是找到那个平衡。

对。每个球员都是不同的。有些球员需要很多信息，有些只想要一点儿。

那你当时是哪种？

现在我都觉得自己老了，因为那时候的足球很不一样。我们其实得不到那么多细节。直到后来范加尔来了，才有更多细节。之前在弗格森爵士手下，更多是原则，他会给你两三条小提示，但不会有那么多会议，不会有那么多细节。更多是信任、情绪和原则，说对，这就是我要你们去做的。我觉得在过去十多年里，足球改变了太多。我自己更倾向于给我一点信息，然后相信我去踢。但作为教练，理解球员们需要的是什么，这本身就是挑战和一种平衡。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你会发现有些球员能吸收很多，有些则说让我踢就行。但反过来你也得把信息传递出来。比如说我们要高位人盯人压迫，这条信息我必须让所有人都收到，而且我也得放视频剪辑，如果做得不对，就在训练场上把他们挪到正确的位置。

大家总说我可能太细节控，但我觉得不，我们还能做得更多，真的还能做更多。但我也清楚，必须保持清新感，同时也要信任球员拿球时的决定，比如有两点，我只需要你出现在这些位置上，然后你就去做你该做的事。当然，也会有一些人，防守时你必须在这儿，必须这样做。总之就是要找到那个平衡。

你有没有一个理想的结构？比如准备工作、开会时间、什么时候做战术，甚至什么时候公布首发？弗格森爵士那时候就是开球前一小时或者90分钟才告诉我们首发阵容。现在是不是完全不同了？

是的，现在很不同。我一般会这样，假设比赛前有两天时间，这是常规的比赛前两天、比赛前一天。尤其是在比赛前两天，我会先排出一个首发，然后再换一些人。十有八九，那就是第一选择。

球员们基本上能感觉到，有时候会有小将被拉进来，但你也知道，他最终上不了场。不过你能看出来走向。

当然，有时候情况会改变，我也可能为了比赛乐趣而做些调整。但到比赛前一天，我不说十有八九了，我会说十九次里有十八次，我会直接公布首发。这样他们就知道出去训练，然后也知道比赛日该怎么准备。

对我来说，这样的准备是关键。现在定位球的细节，我觉得太重要了，它越来越关键。我们训练的那些内容，他们必须知道。我的做法是这样的，我已经这么做了一段时间了，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所以在比赛前一天，我会公布首发，然后我有最多15分钟时间。我真的尽量保持简便，我觉得这对我们帮助很大。我觉得我一直还算擅长简短发言，但我也很容易讲到半小时、25分钟、20分钟，总会想说些额外的东西。

是啊，你会看到一些球员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我总会想哦，托马斯，闭嘴吧。抱歉（笑）。所以我现在控制发言在15分钟以内，尽量很直接。分析部分也要短，不要太长的片段。开头不要拖。所以有时要剪掉两三秒，只保留我要传递的信息。比如说，第一阶段我们要发起反击，我就会挑两段情景，可能来自训练，我们练过如何把球运出来。再举三个高位逼抢的例子，比如对方长传，我们该如何落位抢第二点，或者我们该如何跟进，因为我们要盯人。

所以总共可能就是10到12个片段，但要足够简单直接。因为我整个会议只有七分钟。可能会有一个简短的开场，然后最后有一页，我通常会放一些“勇敢”“态度”“努力工作”之类的词；然后我会围绕这些词去构建比赛叙事。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在布伦特福德接手一线队的时候，我真的会在镜子前练习赛前最后一分钟的讲话。 因为英语不是我的母语。所以我没法像我想要的那样表达，没有那么流畅，也没有那么自然。现在有时我走进去都在想，我该说什么？然后就随口说了。

我特别好奇的一点，其实对我来说，那几乎是一周里最难熬的时刻——球员们要去热身了，更衣室内空了。那段时间大概20分钟，你可能做一个采访之类的，但剩下的时间就是你一个人。那20分钟感觉像两个小时那么漫长。你在那时候会做什么？是放松，还是有固定习惯？

这是个好问题。我想会有一点儿那样的感觉。我通常会坐在更衣室里，如果是客场，有时候就在主队给我们安排的办公室。就是有点发呆。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所以你会拿起手机刷一刷，然后想，我要不要出去走走？但我从来没有真的出去过。于是就继续坐在那儿等一等。

那进入比赛之后，比赛开始进行，你更喜欢哪种状态？是站在场边技术区，靠近球员，还是坐在替补席，靠近你的教练组和iPad？

我太没耐心了，根本坐不住。所以我不能一直待在替补席上。而且老实说，在很多球场，如果你坐在替补席，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所以我更喜欢站起来，试着找到最佳视角。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其实要影响一场比赛很难。

你可以通过比赛暂停这样的方式来做些安排，有时候能起点作用。但那种机会并不多。

我真的希望每半场能有一次暂停。我觉得那会非常棒。对比赛本身也很好。但不管怎样，我肯定是要站着，站在球员近一点的地方。我也觉得这其中有点意义。因为有时候根据球场氛围，你真的能把一些信息传递出去。比如我可以对边后卫喊，上！快快快！再紧一点儿！这会有些作用。我坚信球员必须自己去踢比赛，他们必须自己做决定。但如果比如说逼抢做得不对劲，我肯定会试着引导他们。比如我想要他们盯人，我就会喊，上啊！

这样能带来一点能量和氛围。

对，不仅是能量，也是在他们不在正确位置时，给他们一个额外的推动。

那你会从教练组那里接收多少信息？因为随着时间的变化，教练组人数越来越多，科技也越来越发达，你能得到的信息量也大得多。你有多依赖这些信息？

对我来说，更像是给自己多了一双眼睛。但我确实喜欢听取教练们的意见。当然，如果他们看到有什么我们需要改变的地方，我非常非常乐意接受。有时候我会看一眼iPad，如果我想确认一下某个场景，或者得到一个小小的灵感。

那到了中场休息，你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要说些什么？是随着上半场的进行逐渐想好，还是等到中场才开始思考，好，我需要说这个，这就是比赛的走向，我要展示这些片段？你在半场的准备有多详细？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我准备得特别详细。比如距离比赛中场休息还剩5分钟的时候，我就开始在纸上写，好，现在我要说这些，非常有结构感。现在我会说，我依然保持结构，但没那么死板。我会在纸上记一些要点，看到什么就写下来。然后在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我会快速看一眼，确保自己要说的三点非常明确。接着进去，我会要求教练组播放几段片子，看一看。然后我问他们有没有要补充的。他们会说，好，我同意或者不，我觉得还有这个。然后我们就确定下来。

中场休息看似时间很长，但实际上你一进更衣室，事情特别多，还会有情绪因素。很快你就会发现，真正留给你传递信息的时间其实很短。

对，你说得完全正确。这就是所谓影响比赛的时刻。因为这是你能把所有人聚在一起，真正施加影响的时间。我一般会在半场播放一到三段片子。然后我会多讲几句。我其实在半场讲话也挺短，大概三分钟左右。你呢？你当教练时会怎么做？

我喜欢一进去就立刻讲话。所以我会马上跟大家说想说的话，然后播放一两段片子，更多是团队层面的。等到讲完这些，我再用一些片子来针对个人或者某个小组。

还有一个我在想的问题，比赛前，你会不会在他们走出球员通道之前说点什么？就是那一刻，铃响了，还有一分钟。

我一般会让他们自己待着。

所以你不会说什么？

我会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去。但那之前，我就不会再说话了。

所以当他们从热身回来时，你什么也不说？

对，我可能会单独给一两个球员一些小提醒，但不会再发表演讲。我会把空间留给他们。

嗯，也许我该试试这种方式。

比赛结束了，结果出来后。你是怎么消化这一切的？

这么说吧，赢球时要容易得多。赢球时一切都容易。你说什么都行。赛后我总会进更衣室说几句。有点像刚才说的那样。有时候你并不想说太多。如果我们输得很糟，你会非常沮丧或者恼火。但我不记得有哪场我在更衣室里大发雷霆、大吼大叫的。因为我真的努力去控制情绪。我不认为那会带来任何好处。

当然，我会说，今天表现真的很糟糕，伙计们。或者说点别的，但我总会尽量讲几句。如果我们输了、踢得很糟，那晚就会非常难熬。我会尽量让自己跳脱出来。所以如果只有我和妻子在一起，我一定会去看一部电影，或者做点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有时候你知道的，因为我们在丹麦也有朋友过来，实际上那样并不是太糟糕。有时你会想，天哪，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但有时候这反而是最好的事情。

不过我也有一个24小时规则。我会说，你可以开心，因为我觉得庆祝胜利很重要。我们投入了那么多。在一个好的赛季里，我们能赢多少？20场、30场？我知道顶级球队可能更多，但还是有很多艰难的时刻。所以在那个瞬间，为什么不享受一下、开心一下呢？但另一方面，也别太低落。所以最多24小时去消化情绪。无论你是否赢了，很神奇的是第二天你都会很疲惫。这种影响太不可思议了。很难描述，不是吗？

按理说这不应该，但结果就是会影响到你。

对，它一定会对你产生影响，百分之百。但我觉得也看情况。如果我们踢得很糟又输了，那是最糟的感觉。如果我们踢得很好却还是输了，那我会积极一点儿。所以我会努力让自己排解掉这种感觉。我真正恢复清醒的时刻，是比赛后第二天的早晨，而不是第一天。其实更准确地说，是比赛的两天后，然后你又要重新投入。

一切又重新来过。

是的。有时候在比赛结束后的那个晚上，你会累到觉得，我不想干了，算了吧。但第二天你会发现，啊，太阳出来了。好吧，太好了，再开始吧。

你一周里最喜欢的时光是什么？

赢球之后的那种感觉，尤其是踢得很好，或者大胜。那感觉就像是，你不能直说，但就像嗨了一样。那种感觉太不可思议了。这既是祝福，也是折磨。比如说我们计划了两天，训练了所有东西，比赛计划完全奏效，而且我们在赢球。那就是完美时刻。

但有时候你赢了，大家都说你们踢得太棒了，而你心里想，其实我不喜欢这样。

对，对，完全正确。

感觉就是这么奇妙。但你还是会接受胜利。

对，我肯定会赢。

谢谢你。我真的很享受这次对话，也祝你接下来几场好运。